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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说展览体创作
【日期: 2025-12-08 12:31:51 】  【来源: 美术报 】【关 闭】

        顾名思义,展览体创作指的正是专门为展览、展赛等而进行的创作,其目的十分明确,就是奔着入展、获奖去的,因此便具有了一定的功利色彩,也难免会受到外界的批评和诟病。但不得不说,现在的展览体创作的确不尽如人意,书法也好,绘画也罢,就像是种植在工业大棚里的水果蔬菜,齐刷刷的一个样子、一种形态,吃起来基本就一个味道。展览体创作亦是如此,几乎全是所谓的“科技与狠活”,全是技法技巧的展示,全是刻意制作的结果,即所谓的笔墨关系、形式构成、视觉冲击之类,人文的、自然的、个性的东西可以说是寥寥无几、荡然无存,所以整个展览观看下来,都是些花拳绣腿、虚有其表,且千篇一律、视觉疲劳,而这种展览体的日趋渐盛也使得当下的审美变得越来越无趣和单一,越来越同质化、格式化。

        但古人的东西,包括近现代的一些学者、大儒的信笺、手札、小品等,却大不相同,看后你会发现真是各有风貌,各有情态,各有内涵,各有韵味,让人欣赏不够,回味无穷。虽然在技术层面,有些字写得未必那么精到,字法也未必那么规范,有些画画得也未必那么娴熟,画法多是逸笔草草、不求形似,但整体来看,那股气息、气韵和性情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,直逼你的眼——这就是真实的他们,一个真实的精神长相,也是其作品最具魅力、最惹人喜爱的地方。这里姑且称之为“作品”,因为他们在泼墨挥毫的当时根本就没有把这些看成是艺术创作,而是完全处在一种无意于佳的状态,这时候他们的整个学识、修养、性格、才情等都不期而然地跃然纸上,那么鲜活,那么耐人寻味。

        最近在收拾书房时看到《百年清华学人手迹选》这本书,记得是在2016年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开馆的时候,还曾将这批学人手札作为开馆首展进行展示。当时的展览我也去了现场,非常好的一个展览,一个真正可读、耐读的展览,涵盖了文学、史学、哲学、科学等多个领域。现在再次翻阅这本集子,依然感慨良多。书名是张充和先生题写的,那小楷一如其人,真是娟秀大方、温文尔雅。书中收录的既有像梁启超、王国维、陈寅恪、胡适、钱穆、钱钟书等一些学者的手迹,也有像梅贻琦、侯德榜、茅以升、周培源、赵九章、华罗庚等一些科学家的信札,每一份都让人注目许久,不仅会一点点地品读书写的内容,感受每一位大师的文风文品、情感温度,也会体味和揣摩他们的书写情形、运行笔迹,究竟在当时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才会留下如此精彩的墨迹,有如此具有个性、具有识别度、具有感召力、具有自家性情和风骨的东西出来。

        他们显然不是在写字,更不是在炫弄一些表面的形式、技法技巧等,而分明是在为自己的精神画像,为自己的灵魂抒情,自自然然、洒洒落落。于是我就在想,我们学习书法、绘画等这些艺术,其目的究竟是什么,是为了所谓的入展获奖、追名逐利、成名成家,还是为了一种内在的追求,为了更好地情绪输出、情感表达,把它们当成是一种修行和生活方式?如果是这样的初心,那就一定会与今天的展览体呈现的面貌完全不同。

        也许有人会说,时代变,古人创作的都是小尺幅作品,容易做到文秀、雅致、从容地书写,今天由于书法的实用功能在大幅减弱,而它的艺术性、艺术功能却又得到空前的强调和提升,就势必要极力突出它的那些艺术特质、艺术符号,要把技法、章法、笔法、墨法、形式、构成等这些本体元素尽可能地放大、凸显出来,否则作品张力就弱,视觉效果就差,就很难引起关注,这也是由于当下书法的属性和使命所决定的。再加上如今我们的生活与展览的空间都发生了极大变化,书法、绘画作品等已不再是像古人那样在书斋、案头把玩的东西,已俨然发展成为一种公共艺术、展陈艺术,由内修彻底走向了外显,由此也势必要进行大制作、绘制大尺幅作品才能满足视觉和空间的双重需要,但大件作品若想做到文雅秀气,非常难,甚至不太可能,无法兼顾。

        以上这些观点乍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,但熟悉书法史、美术史的都知道,古代也有大尺幅创作,尤其自明代以来,像王铎、傅山、黄道周、张瑞图等的书法,以及徐渭、陈淳、石涛、朱耷等的绘画,都有大长卷、大条幅的作品问世,有的可称得上是巨幅,比现在一般展览上的作品尺寸还要大,但他们的作品,却并非大而无当、空洞无物、矫揉造作,相反,依然有血有肉、有筋有骨、有气有神,依然让观者既能很强烈地享受到视觉上的那种大气磅礴,又能很明显地呼吸到文本里的那种真气弥漫,那种自然流露而不刻意安排的挥洒,那种与生命状态合二为一、浑然天成、神至而笔到的艺术呈现,的确是我们应该向古人好好学习和潜心修炼的地方,绝非现在的速成班训练所能达到的效果、高度与境界。

        所以归根结底,还是由于我们的内在涵养、内在能量不足所造成的。内在的涵养和能量决定了我们的气质、气度、气场,决定了创作的神采、品位、格调,也决定了作品本身的穿透力和辐射面,而与具体尺幅的大小、展示空间的设置等不能说一点关系没有,但至少关系没有一些人认为的那么大,那么不可兼容与改变。举凡有过丰富的策展经历和真正具备成熟的审美经验的人都知道,即便像傅青主、石斋先生、徐文长、八大山人等,当然也包括梵高、莫奈、毕加索、马蒂斯等这些国外大师,哪怕是他们再小的一幅作品,放在多大的一个场馆里,也都能完全镇得住、立得下、撑得开。说白了,这其实不单单是作品的问题,更是人的问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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